為何《我的前半生》最大的Bug不是馬伊琍
《我的前半生》自開播以來,收視一片飄紅,話題度也不斷攀升,觀眾們對於馬伊琍飾演的羅子君,更是吐槽滿滿。
原著中的子君,雖然做了十幾年養尊處優的金絲雀,但丟掉的只是謀生能力,還稱得起是個無用卻優雅的花瓶。
但劇版子君,已然變成了全無教養、品位庸俗的小市民。
雖然文青心中的“亦舒女郎”,的確很難在螢幕上複現,主創們想讓劇情更接地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。但既然改編難度如此之大,從人設到情節又如此面目全非,何必還跟亦舒原著扯上關係?
但在貓妹看來,劇中最大的bug,遠不止這些。
不如先來個鮮明對比,借此說明問題。既然提到《我的前半生》,就必定繞不開這部題材頗為相似的《藍色茉莉》。
《藍色茉莉》應該算是伍迪·艾倫老爺子近些年最好的作品之一。凱特·布蘭切特憑藉此片一舉奪得第86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。
與子君的鹹魚翻身大不相同,凱特飾演的Jasmine(茉莉),這位上東區貴婦的逆襲之路,最後卻以悲劇結尾。
影片以兩條平行故事線進行敘述,用往昔的輝煌襯托出茉莉今日之落魄。
當年風光鼎盛之時,茉莉生活中最大的擔憂,不過是瑜伽、普拉提和籌備晚宴;現在卻居無定所,甚至無以維持生計。
當年結交社會名流無數,如今相與為伴的,只有她最瞧不起的、連人類學和考古學都傻傻分不清的底層平民。
劇版子君品位庸俗到令人髮指,但儘管茉莉衣著品位無懈可擊,依舊無濟於事。
茉莉憑藉碩果僅存的幾件奢侈品,幾乎再次釣到金龜婿,但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茉莉的翻身無望,幾乎已是必然。我們只能任由夢碎一地的茉莉,形若瘋癲地坐在公園長椅上喃喃自語。看她在想像中能依稀重見昔日的輝煌,似乎這已是上天對她的最大恩賜。
茉莉和子君,境遇如此相似,結局為何如此不同?
真的是性格使然。
即使跌落穀底,子君還撐著一口氣:“不必哭。我會爭氣,我會站起來。”
如果說子君的覺醒和翻身,得益於她未曾徹底喪失的獨立精神,那麼茉莉精神上的全面崩潰,歸根於不肯自食其力的咎由自取。
同樣是跌落到塵埃,子君一步一個腳印從底層做起,依靠工作上的出色表現,重拾尊嚴。
而茉莉卻把婚姻作為重返上流社會的唯一途徑,夢想著一步登天。
按道理來說,其實子君並不如茉莉般人情練達,社交手腕也沒有茉莉硬。雖然因結婚放棄學業,但茉莉好歹曾在波士頓大學這樣的高等學府就讀,還是尖子生,如今卻幾乎成了班級中最後一名。
而且,即使丈夫入獄,茉莉卻能為自己成功洗脫罪名,才智和手段可見一斑。
所以,她在工作和學習方面的力不從心,是因為她對這種自食其力的生活狀態終究心有不甘。
茉莉發自內心地瞧不起妹妹和她的男友,評價誰都是loser。而當她自己成了生活中最大的loser時,卻承受不住來自生活滿滿的惡意。
多年混跡上流社會,並沒有給茉莉積累下任何人脈,在從前的圈子裡,她顯然求告無門,否則她也不會萬般不願地找妹妹借住。
以前的朋友能做到的,充其量也就是看到她在鞋店打工時落荒而逃。
即使是做室內設計師,茉莉的終極目標,依舊是找個有錢人,然後依靠婚姻回歸上流階層。
上流社會並沒有帶給茉莉真正的見識,無非只留給她與富有階層交流時的談資,以及更難取悅的高人一等的眼光。
妹妹擁有一隻芬迪包就樂乎所以,與藍領階層的奇力相處甚歡,但茉莉卻先後拒絕了工薪階級和中產階級,唯獨對外交官青眼相看。
虛榮已經根深蒂固,又沒有承載虛榮的能力。茉莉的崩潰,並非是因為在現實世界萬般努力之後鎩羽而歸,更多是來源於妄想的破滅,而子君卻能在困境中給自己開闢出一條謀生之路,且比以前更能體會到人生的真諦。
但是,即使未曾經歷落魄,子君和茉莉之前也算不上擁有成功的人生,不過是虛幻的自我滿足。不同的是,茉莉延續了虛榮本質,子群卻力求改變。
沒有實力的人,前半生才會被人一筆勾銷。子君的華麗轉身,無疑是給那些生活遭遇巨變的失意女性,做出了最佳示範。
但無論是原著還是劇中,子君的皆大歡喜,都要“白色騎士”的出現來成全。這種安排讓人感到困惑,女性的涅槃,是否一定要由圓滿的婚姻來實現?
雖然是為了告慰讀者,但同時也是誤導,仿佛子君對人世間的真切感受不過是淺嘗輒止,是一段婚姻進入另一段婚姻的跳板。難道沒有圓滿的婚姻,就算不得有圓滿的結局?
不過,亦舒的小說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作品,帶有時代的烙印也無可厚非。
但今天新時代的女性,是否還要由這樣所謂美好的結局來安慰?
這是創作者的局限,更是觀眾們的悲哀。
離婚主婦遭受打擊後自強不息,重獲圓滿人生和愛情,固然是觀眾們喜聞樂見,但時代在不斷發展,同類題材作品也是否應該與時俱進,有所創新?
比如蕾妮·齊薇格(《BJ單身日記》的女主角)曾主演過的《我的唯一》,女主在經歷婚變後,帶著兩個兒子穿越整個美國,一路上想要再次釣到金龜婿,一次又一次以失敗告終,笑料百出。最後雖然有源源不斷的優秀男士對她大獻殷勤,但這位魅力非凡的女性選擇終身未嫁,用另外一種方式享受自己的快意人生。
我們嘗試過所有的努力,但事業依舊不順心,婚姻也未能盡如人意,是否就意味著生活一敗塗地,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?看過《我的唯一》,答案一目了然。
反觀劇版《我的前半生》,既沒有繼承原著的韻味,也沒有呈現出女主人公的豁達通透,更沒有引導觀眾在實現女性獨立和人生價值的層面,展開有意義的追問,僅僅引發如何“聲討小三”等話題,無疑是捨本逐末,令人惋惜。
當然,並不能企圖用劇作來撬動觀眾價值觀,也很難依靠一部電視劇來給觀眾指明方向,但在劇作中滲透更多積極因素,對於影視市場和觀眾來說可實現雙贏,這也是盡到了主創者的本分。
畢竟,生活中更多的是半瘋癲的茉莉,而非獲得新生的子君。所以,小說也好,劇作也罷,真正對人有所啟迪的,是讓我們看到,當生活中遭遇驚天巨變,如何承受住打擊,並保持清醒的頭腦去應對;失去一切以後,是否擁有捲土重來的勇氣和能力;並且告訴觀眾,女性如何實現自我成長,什麼才是真正有尊嚴、有價值的生活,這恐怕才是“逆襲”題材作品的核心。
(本文來源於網路)